關於出版,我想說的是:「如果這就是最後一本書了……」◎陳夏民



跑步!(郭正偉 拍攝)


雖然寡廉鮮恥地套用了村上先生的書名句型,但好歹我平日也有跑步,我想他應該不會向我計較吧。總之,每個禮拜三,我會和大家分享關於出版工作上所遇到的新鮮事!這個禮拜,關於出版,我想說的是:

「如果這就是最後一本書了……」◎陳夏民


世界末日書寫計畫《最後一本書》,終於印刷完成了,謝謝老天爺的幫忙。


這就是《最後一本書》在通路上的模樣。
紅色部分為貼紙,貼在收縮膜上。(我拍的)


拆開收縮膜之後的模樣,黑色搭配銀色印刷。(我拍的)
我反覆拆下或置換書衣(書衣雙面印刷,都可以使用),翻玩這一本小書,偶爾低聲讀出某些句子,但大部分的時間,我只是看著這本書,心裡有許多感慨。為了讓書產生透明感(同時也輕一些)而使用70的紙印刷了256頁,看起來有點多的75位(來自馬來西亞、香港、台灣)寫作者(還有林覺民、海明威等已故名家),與目前主流印刷開本有些格格不入的尺寸(12x19cm),這些小細節,標記了逗點過去與現在的樣貌,當然,也可能是終將邁入句點的預言……

承軒製版廠的先生正在協助我們修改檔案。
這就是製版廠的辦公室,穿紅色吊嘎啊的人是編輯郭正偉。
後面那台機器是負責噴數位樣出來的機器。那天約莫晚上快十一點才走。
早在策劃2010年聖誕合集《聖誕老人的禮物》時,「世界末日書寫計畫」就同時展開了,當時的想法,是每一年都要推出一本文學合集,盡可能收錄新銳作者的作品,透過有趣的主題企劃,讓更多讀者可以認識這些有潛力的創作者。

火柴盒包裝的可愛禮物書!

聖誕老人的禮物》上市後,常常聽到讀者誇獎這本書很可愛,裡面的文章也很有趣,說他們從來不知道台灣還有這麼多(沒出過書的)創作新人。這也讓我們更有信心要製作世界末日合集,就算目前書籍市場上,詩集、文學合集、影評書這三項都被歸在比較難銷售的路線,但我們逗點一樣往前衝啊啊啊!儘管2011年的時候,稿件就已經齊全,逗點始終沒有足夠經費來出版這一本書……總之呢,我不想等了,半年之後(期間內,我們又收入一些很棒的稿件),在同名電影帶來世界末日陰影的2012年,世界末日合集不再是空中樓閣,而從空想世界降臨,變成一本小小的,白白的書。
製版之後,終於就要前進印刷廠!
在通南印刷廠看印。
書中有彩頁,師父們正在研究如何讓顏色好看一些。
黑色上衣的先生,就是通南印刷的車經理。
伊格言的詩集,就是靠他扭轉局勢才能成功打洞並印出來的!

這一本書的編輯歷經了許多人之手,從目前人在紐西蘭的編輯谷涵與我,到跨刀相助的作家郭正偉,書本樣貌也因而有許多改變,從一開始準備走惡搞風的《世界末日大魔王》與《逃命吧,地球人》,到後來變成冷調寂靜的《最後一本書》,或許也反應了我對於書——或是說閱讀,或是說出版——的態度。

我曾經以為,只要有熱血,就能夠改變一些事情。誰說出版很困難?你看光是臉書上,就能找到那麼多熱愛文學的讀者朋友,他們熱情地討論著某些社會議題,轉貼某位作家的文章,讀者作者之間的互動如此熱烈,每一個作家出書之前的資訊分享,總是換來幾百個讚,這是過去從未有過的現象。我們以為看見了希望。但終究,那些讚,那些轉貼,那些分享,並沒有對等反應在書籍的銷售量上面。每次看見書籍銷售報表,內心總是很難過,彷彿這一些書,生來就已經註定被遺棄在幽暗之倉庫角落,靜靜地等待濕氣沾染身體,在還沒有完全被黴菌或黃斑覆蓋之前,就被投入熔爐銷毀。

每一本書都從這個地方誕生:印刷機。(全部照片都是我拍的)
對比之下,那些喧嘩熱鬧的臉書場景,彷彿是一個緩慢擴張的冷漠異境,我感受到背後的冰冷本質,卻無法拒絕那表面的光與熱——就算是假的也好,至少別人願意花那一秒鐘時間按讚在我(或是我出版的書)身上,至少有些溫暖。

久而久之,我也想通了。或許有些東西就是不合時宜又小眾的,例如文學,例如我回家路上那一家賣蚵碟的小攤子。正如我無法接受蚵碟的味道,所以連十元都無法掏出,那些不買某一本書的人或許也有相同的想法。再者,讀不讀書都無所謂,畢竟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需求,只能說他們迫切需要的滿足,不在我這裡,我們就這樣錯身而過,不是誰的錯。

那一家賣蚵碟的小攤子快二十年了,平時始終冷清,但屹立不搖。既然決定要做了,就只要想著如何營生就好,負面的事情就留給別人,我只要繼續向前就好。

儘管想開了,但內心始終有這樣的念頭:「真希望有人願意讀我出版的一本書,就算只有幾頁就好。」
師父正在檢查灰卡紙封面。
灰卡紙原來很難印,想印得漂亮,有許多細節要處理。
基於商業機密,不能說出通南印刷處理的秘訣。
逗點在卡紙上有點赤赤,我們又只做一個黑版。
因此車先生立刻想辦法解決,果真是厲害的人物。
於是,那一天夜裡,與編輯郭正偉爭辯了很久,我們終於決定,要把這一本世界末日合集的執行方向,定調為一本讓人方便閱讀的書,希望讀者可以回歸最純粹的閱讀狀態,至少讓他們面對末日時,可以好好地讀下去。

在設計師王金喵的協助設計下,《最後一本書》有了這樣的樣貌:較小的開數(12x19cm),因應頁面寬度僅有12公分,特地挑選了輕磅數的內頁紙張,方便翻閱。至於段落上,每一頁也隔成如雜誌般上下兩欄,方便讀者隨時停止、隨時進入。設計上也擺脫逗點以往飽滿的顏色風格,連文案也寫的少,與先前的逗點不太一樣。

印好的書衣,就疊在一塊,用逗點先生插著當記號。

左邊是設計獅王金喵(也是詩人王離,著有 遷徙家屋》  )
右邊是編輯郭正偉(著有 可是美麗的人(都)死掉了》  )。
他們正在等待果陀,不是啦,在等金鑽白牛皮書衣印好。
印在其他廢棄雪銅紙上的書衣文案,隱約可見背面圖案。
墨色則是黑和特殊銀。
老實說,在印刷廠看印的時候,我曾經有一度覺得這就是逗點的最後一本書,其他朋友聽了書名,也為我擔心。印刷廠總經理打電話給我說:「先生,你這書名……確定嗎?」編輯朋友寫信給我:「有忌諱啊呀,請慎重考慮書名。」甚至到印刷廠看印的當天,印刷廠總經理還說:「先生,我很想跟你一直合作耶。」我趕緊回答他說:「欸,我想我應該不會倒啦。」剛才我媽媽看到這本書,先是臉色一青,瞪了我一眼,然後質問我:「這本為啥米號這款名?

應該不會倒啦。我希望。

《最後一本書》將於2012年6月15日上市。

我們將在2012年6月2日下午3點,在重慶南路的金橋書局舉辦
如果世界末日降臨,你想叫誰不要怕? ——《最後一本書》慈善首賣會」。
歡迎大家一起來。當天銷售總額,全數捐給關愛之家的小朋友喔。(郭正偉排的,拍的。)
那天在印刷廠,當我看著在印刷機器內,一張一張潔白的金鑽白牛皮紙,印上了銀色與黑色的文字,然後迅速堆疊起來,竟然興起想哭的念頭。這樣的感覺其實不陌生,因為每一次印書的時候,不管是哪一本,我總覺得那就是逗點的最後一本書了。我想起黃崇凱小說《比冥王星更遠的地方》中,那一名陪母親化療的文藝青年。他總在幻想中練習殺死母親,一次又一次的,以為這樣子就能夠在母親真正過世的時候,少痛苦一些。而我,似乎也做著相同的練習,儘管我早確定當我推出了(真正的)最後一本書之後,終將卡在惡夢與現實的邊緣,哭喊著要醒來,卻還是被黑夜包覆,看得見卻碰觸不到光。
書衣、封面、彩頁都印好了,加上文字頁之後,
這一大疊紙,將變成許多許多的 最後一本書》  。
書衣上面,除了書名是黑色之外,其他都是銀色的,隨機拼貼而成的文字。


不過,惡夢就留給未來吧,閱讀沒有句點,所以《最後一本書》發行(2012/6/15)的同一天,逗點也將推出一本精彩好看的小說小霸王。(其實是沖喜啦,畢竟我骨子裡面是一個異常迷信的人,希望另一本書的誕生,可以讓逗點大破大立!逗點不要倒啊啊啊啊!)在那一個平行世界的三國時代,周瑜有雙重人格(一男一女) 韓當是最稱職的影武者蔣欽是唱反調的狐狸甘寧殺遍世人為求一死 陸遜為了信仰而化身吸血鬼,永生不死。呼,我也希望逗點可以永生不死,但不用吸血,只要吸金就好。


2012年6月15日,逗點的這兩本書,就麻煩大家了!(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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歡迎複習先前的單元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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