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寂寞盛開◎arkino

封面草稿,此時的三朵蓮花如水母漂浮。(設計者曾谷涵)


而寂寞盛開◎arkino
        
但他問:你什麼時候可以停下你的手/並成為一個宿命論者呢?(節錄自〈爸爸問我結婚後要不要生小孩〉/王志元

我需要詩。
詩可以讓我成為或不成為一個宿命論者。
我需要在詩裡面,形塑那個全能或不能的自己。
我需要詩讓我和生活隔絕,或是用詩來保護生活。
因為我害怕一切的挫敗。
我還沒停下我的手,我也許已經是個宿命論者。
我需要詩,但不見得可以成為些什麼,在生活裡面,
我也許是別人眼中的一無所有。

我為什麼要停下我的手,或是我為什麼不停下。
我需要怎樣的世界來讓我生活呢?

如果我們看見空無一物的玻璃箱/親愛的/請別為了失效的票根哭泣/關於魚群的死亡/終究不是你我能決定的 (節錄自〈逛水族館這天 〉/王志元)

終究不是你我可以決定的,所有的失去和得到。
我把寫作當成一個世界,請不要輕易地戳破我。
那個世界是一個在水裡的氣泡,而氣泡是在水缸裡。
終究想要成為仍是玻璃箱裡面,水草一株一株的氧氣泡。
不要輕易地戳破我,當你觀看我的時候,還有我的詩的時候。
不要告訴我的世界一戳就破,也不要告訴我所有的不切實際。
不要輕易地替我做決定。
我的一無所有不想和空無一物畫上等號。

我沒那種/那種令人們在岸邊佇立的東西/不會重蓋一棟老舊的房子/只為讓它頹圮成美好的廢墟/下雨的時候我打傘/而不是哭 (節錄自〈我沒那種東西〉/王志元 

佇立在自己的邊緣,我和正常的社會生活有段距離。
我沒那種東西,那種令人們可以留住的東西。
我留不住不是我願意的,連雨水,也都輕易地乾燥,在回家的時候,
我沒有哭,我只是想著下一步,是不是仍以離開作為結束。

佇立在現實的邊緣,我的那些什麼正在瓦解,我不知道怎麼修復;
不,今天不要和我提到修復,壞掉的就讓他壞掉,
我不想要任何的重建,我寧願丟掉,我寧願在磚瓦之中,
發現碎裂的影子。告訴我,我怎麼樣才能有新的家。

我沒那種東西。                                                                

換句話說/你勢必理解你的腐爛與氣味/有風吹過,其上會開出怎樣的花/而它又將如何/在明天緩緩地晃動 (節錄自〈換句話說〉/王志元)

換句話說,我每天噴灑的香水,只是為了讓別人知道我的新鮮。
我開始不想知道明天會如何,我可以好好地活過現在那就已經值得。
不要跟我提到風,我沒精力思考地上的花。
我在乎我的如何但總並非我所願。
換句話說我需要詩,我需要創作,我需要在裡面實現我的願望。
換句話說生活的種種不能等價於創作的養分。
寧願世界平穩。
換句話說我想要的平常已經遠離了你們的想像。
風吹過我,我只是發抖,我只是想要再披上另一條圍巾。
換句話說,我不在乎了,明天的如何只是如何找出生活費的來源。
換句話說,我也不想緩緩地晃動,我可以不動,
我甚至可以快跑,我要怎麼跑開這些氣味,
跑開所有的換句話說。
我不要聽,所有的換句都是一種掩飾,
都是一種奇怪的修飾,修飾所有善意與惡意。

我亦如此/以為恨的反面即佔有/並因此縱情談論與擁抱/遺忘與時間 /把所有鏡子偷偷且/恆常地打破/讓部分映射部份/讓生活在陰影上植根/ 讓繭去裂/對不起,我不懂完整/對不起,我不能完整 (節錄自〈對不起〉/王志元 

我不需要完整,長這麼大了,我已經知曉完整之於我也只是一種揶揄。
我無法想像有人跟我說我是完整的,那情況是如何尷尬與諷刺。
我害怕再一次看到鏡子裡的自己,我害怕,
我看自己的眼神,和你看我的方式不同。
我害怕我的自以為是,讓你以為你認識的我就是這樣。
我不恨,我亦如此擁有著強烈地佔有慾。
我的陰影拉得很長,我的陰影是我的日晷。
每到指針和我的窘境成為直角時,我就以為,
我就以為又走到了懸崖。
我想在懸崖上向自己道歉,對不起。
對不起我的生活又讓誰失望了。
對不起,我不需要完整。

而寂寞盛開/我們該如何去採? (節錄自〈出鏡 〉/王志元)

時間是我當前的主題。
我剩下不多的時間,我仍有疑問。
我盛開的還有我的崩壞,還有我的興高采烈。
我的意氣風發和我的失魂落魄,我當前的主題是,
我沒有太多的時間去顧及盛開的寂寞。
每個晚上入睡之前我彷彿我的彷彿,
彷彿床上和其週遭就是一片花園。
我盛開的不只是寂寞而已,我,我說過我需要詩,
我需要創作,我需要在文字裡面隱藏我的眼淚。
隱藏我的喜怒我的情慾。
我要你來採集我的種種,以閱讀的手勢,
你翻開第一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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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個情緒異常低落的十一月尾聲,我異常地需要詩。
我知道詩人王志元的某些作品恰好貼近這樣的情緒。
我試圖反駁與附和他的作品。
我不像他一樣可以這樣面對生活,嚴肅一點的來說,面對生命。
他有一種幽默,我更想說是嬉皮笑臉,來面對那些現實。
有時候我羨慕、好奇或是不解,他怎麼可以這樣。
我知道他認為作品和作者應該分開談論,
甚至他也引用我的句子說:我們和作者保持一首詩的距離。
但很難不去想像寫出這樣句子的作者,到底怎麼去看待世界。
                                                                               
王志元的詩集《葬禮》,將在十二月一日上市。
我其實是很想要向他先拿詩集來試讀,但是基於一些考量就沒有提出要求。
換句話說,我彷彿在葬禮舉行前,先行做了悼念。
基本上,買他的詩集對我來說,也就是在沒有網路之時也可以閱讀他的作品,
並且是完整(真的可能完整嗎?)地閱讀。
                                                                                
在和他一次的聊天中,他提到只有好的詩集,他才會買來並且放到廁所閱讀。
我想以他的標準來看,他這本詩集也可以好好地放在廁所。
但我沒有上廁所看詩集的習慣,好的詩集,我會帶著在通勤的車上看。
我會讓詩集裡的句子,間斷地和過去的風景融合。
就像我攜帶著顧城的詩集《回家》、鯨向海的《精神病院》、陳雋宏的《等待沒收》。
我想不久之後,我的背包也會有一本王志元的詩集《葬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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逗點人介紹本文作者:
arkino,詩人,畫家,目前旅居法國,著有個人限量詩集《我們三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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