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航向下一個遠方——和大衛的旅行

航向下一個遠方——和大衛的旅行
鄭文琦

  坐在封閉的廉價航空機艙裡,一如記憶裡經過的那些航程,目的地的名字可以是柏林、巴黎、倫敦、東京、香港、河內、曼谷或新加坡;它們正如眼前的一切似乎也沒有太多差別。一樣是僅容一人的走道,行禮如儀的服務應對,不同的措辭與表情訴說著相同的故事,相同的記憶卻有不同的面孔和組合。永遠不一樣的只有身旁不同的旅伴來來去去,以及獨自旅行時擦肩而過的不同過客。

  總有那些時刻讓你想起一些似有若無的情緒;恐懼或興奮,起飛時彌漫整個機艙的緊繃的氣味,有些人不安地搓著手指,時而傳來嬰兒的哭泣或熟識的低語,來自不同國度的陌生腔調交織在一起。為了打發數小時到數十小時這說短不短的飛行時間所做的那一切努力,縱使是再常搭飛機旅行的商務人士或到各地參展的藝術家,也都不敢宣稱自己真正享受這段脫離地表重力束縛的過程。

  我又想起擔任過台北雙年展策展人的王俊傑,在作品《大衛計畫第二部》裡頭如夢中的某人穿著黑西裝,皮鞋無聲地踩在機艙的地板上,不確定的氣息流竄在冷色調的畫面裡,就在槍聲未響起之前,想像的鏡頭再度逐漸zoom out,切換成終曲的《大衛天堂》男主角,大衛所搭的那輛飛機,緩緩地穿越無線擴張的藍色天際,筆直地航向不知名的遠方,也離開藝術家用35厘米拍攝的細膩影格之外。

  飛機上也是張惠菁《末日早晨》裡稍縱即逝的魔幻片刻。儘管大部分的我們都無緣親炙那神奇的瞬息,但或許都不難想像坐上飛機的人們,如何將這個龐大的金屬機具想成所有已經出發(departure)與尚未到達(arrival)之間的隱喻:它是我們眾人身處的這個時代最強大又具象徵性的符碼──而那,更包括了一切連結此岸與彼岸、已知與未知,甚至生與死之間的灰色地帶。在這個一切已發生又尚未凝結的時空裡,我們驚恐著,存在著。

  於是我們繼續航向,每一個未知的遠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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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由副刊20100706

鄭文琦部落格:一個劇場裡的背包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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