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地公生
◎曾谷涵
二月初二，土地公生。他本來不知道這個日子的，是辦公室助理給他看行事曆時，記著出差回來那天行程的格子裡印有土地公生四個字，於是便記在心裡，可以繞路回老家與奶奶見面。
可奶奶竟不在家。他掀開奶奶用舊窗簾布蓋著的愛將125，爺爺的老機車整理得乾乾淨淨。已經很久沒人騎了吧。鑰匙一樣藏在鞋櫃，他技術拙劣地踩發，騎到田邊的土地公廟去。以為會遇見奶奶的，但也沒有。廟裡香爐還燃著一束或長或短的香。他以為土地公依然是以前的模樣沒變，或者自己也從未曾記得過。但這熟悉的氣味，以及雕窗透出的光與塵，讓他安心。
他喜歡在點香時，用同一根火柴也點燃自己嘴上叼著的菸。他並不是非抽不可，但這樣讓他覺得親密。除了土地公，還有爺爺。他模仿爺爺的身影。爺爺就是這樣站在供桌旁的位置，把三炷香抽出香袋的手勢，刻火柴，燃香接著點菸的一舉一動，還有微暗的廟裡呼吸的煙與一星火光。他深深記憶在腦海，重新演練一次。
有時不注意會被剛畫亮的火柴那陣硫磺或什麼礦藥的煙霧嗆著而使勁咳了一下，或者有時候因為火柴燒了太久而燙到食指。但無所謂。燙的感覺可以更細緻地體會到時間，觀看火焰在細木棒上的樣貌，它燒出了水與焦油，接著乾枯成炭，終於讓他甩熄。
「土地公保庇……Happy Birthday……」念念有詞，然後插上香，再拜門神與金爐。金爐裡餘火也是星光熠熠。騎上車往山裡繞繞，不知在哪串門的奶奶也許會聽見這引擎聲驚呼見鬼。他有點擔心，但別無他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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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4-19自由副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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