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台客嗶嗶嗶：在故宮輕狂，離愁卻難防◎紅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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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故宮輕狂，離愁卻難防」

說起我跟台灣有緣，在我棲居台北以前便已經開始。那年，人在北京，工人體育館旁邊的春秀路有幢破舊的青年旅館，那床涼薄的下鋪夜晚總有蚊子二三。北京人說話習慣了連音捲舌的一套，倒是聽不出我的來歷。他們看我的舌頭軟趴趴捲一下都不曉得，便以為是從台灣來的。（台灣的朋友不妨告訴我是否這樣？）

我在那邊遇到好多奇怪的旅客，排場如黑幫老大來做買賣的印度人買了國產威士忌請我喝酒，有三個剛畢業的ABC跟我相處了好幾天，他們的英文除了很好之外就是整天到晚「OMG」和「Wooh, that's Cool」似乎不是跟我同一個星球的語文水平。另外還有一個聲稱已經在中國遊歷兩年的外國人。旅行筆記抄下了他的電郵，但我其實已經忘了他的姓名和國藉，到許多年後收拾房間時翻閱這本凌亂不堪的旅行筆記，我才看見電郵旁邊寫了這句：The only thing you never eat with four legs in china is table.

確實是有摸過杯底因為這句話彎腰笑了整晚。我便猜疑，這人會否就是那個曾經與我相約同遊北京故宮，但最終無疾而終的陌生旅人？旅途之中總有些人物和故事會被忘記，在照片堆散落，然後隨意湊接像一部粗糙的膠卷電影。

那年，我獨自遊覽北京故宮，攬著C廠照相機在偌大的宮殿迷迷糊糊走來走去，從天安門長驅直入走到太和殿，然後東門、西門穿花過巷，仿文藝的照片老老實實拍了好一會兒突然有點意味索然。故宮人多不消說，眼睛撞入觀景窗而指頭總是輕按著快門想遊客趕快走開，然而，到煞掉故宮宏偉構圖的遊客們一走，我卻不忍心按下快門鍵。面對這城春草木的空蕩，我手上只有一台照相機而不是時光機。

寂寞的故宮。（2010年攝）

這裡根本就是一個迷宮。（2010年攝）

獨自出遊素來是我人生的散步步姿，雖然喜歡拍照但我不喜歡趕景點，很少跟團，但有時候疲倦下來，便湊到附近的旅行團聽聽導遊有什麼要說。在北京的故宮，操京腔的導遊是這樣不客氣嗆聲：「世界上有兩座故宮，台灣那一座是國民黨造假的，只有我們這一座是真正的紫禁古城。如果你們去台灣，甭到故宮，跟我們的故宮相比它什麼都不是。（他大概是這個意思。）」

設計對白：「一朝天子一朝臣，請不要在我屁股寫名字……」

在北京紫禁城站崗的原裝石獅子，後來轉職成為故宮吉祥物（2010年攝）

然而，我不是他的團員，所以來到台灣以後還是「再度」去了故宮。兩座故宮的歷史背景我不多說，在大陸的朋友百度一下便曉得，而台灣的朋友可以谷狗。只聽佇在故宮門外那個導遊搖著旗子操一半台式國語一半我聽不懂的台語：「世界上有兩座故宮，北京那一座裡面什麼都沒有，如果你到北京旅遊，別到故宮，你只看到一個文革以後的空殼，所有的國寶與中國傳統工藝，都已經在我們這一座故宮裡面。（他大概是這個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