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我有陰影,除了眼淚再也睡不著。開始害怕每一個經過的步伐、每一枚投注的眼神、每一次伸手、每一種開口問訊。你開始一直哭一直哭,直到隱形眼鏡乾涸有一天終於和瞳孔黏在一起再也不分離。一直哭一直哭直到你累到不知道什麼時候漸漸睡著什麼時候天亮。想求救不知道向誰求救,當你終於拿起話筒心跳就開始加快,開始折磨自己,撥了電話沒有人接,接起來了你不知道該說什麼只是一直哭,求救信的內容不知道該寫什麼。知道有什麼想說,不知道怎麼說法,該不該加密,該不該攤開......
開始想吐因為夜深了。頭很暈忘了吃飯,只知道時間到了要吃藥不然傷口會開始發炎疼痛,受不了。開始害怕提筆,提筆是錯誤的是文字獄。你的筆裡面住了好多隻鬼,不聽使喚,不依答案畫卡。他們主見很多,喜歡自己莫名移動。我要把你們通通燒掉。
不知道要不要跟自己說話,要不要跟別人說話,要不要原諒自己,要不要對自己寬容。誠實,幽靈應該對自己誠實,即使沒有人相信你的良善。開始害怕說話,說的都是錯的。不能說服自己耶和華在自己身邊,禱告沒有用,上帝沒有原諒你,一點都樂觀不起來。陰影是自找的。身邊很多人,但是你不知道誰可以分擔陰影。你又開始悲觀了。怕別人一開口你就開始哭。有些名字沒有適時的出現,狐狸就開始擔心,不容許一點遲到。同時你又開始覺得對不起好多人。
你覺得自己非常陽光又非常陰影。陽光留給別人,陰影留給自己。一直在找有沒有藥可以刪除記憶的陰影,丟到資源回收筒然後清空讓它完全消失不會被找到。有一扇抽屜的門害怕被開啟,但又不能不被發現,有些東西確實存在。你終於相信,橡皮擦擦不掉某些罪的鉛筆留下的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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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錄於周禹含《抽取式森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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