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至生
順的右臉有些殘缺,聽說是小時候發高燒,當地醫療環境太差、無法即時挽救所造成的。於是,除非必要,她總是待在屋裡,頂多在傍晚的時候,與其他家的傭人蹲坐在庭院聊天。
儘管她會說中文,卻不太與我們深入對談,有時候,我們會聽見其他傭人的私事,例如蘇蘭被遠在他省的男友電話分手等,但順總是一個人安安靜靜地傾聽我們,然後為我們準備一桌帶點印尼風味的台菜,招呼我們吃,待我們開動,她就躲進廚房或是自己的房間,吃著泡麵或是偶爾多打的飯菜。
每日每日,我們的話題如此貧瘠,總圍繞著飯菜和天氣,我想我們都互相好奇著彼此,但很清楚不過問才是最大的尊重。
某日,某位資深老師宣佈要退休回台灣的消息,從那天起,順在收拾餐桌時,總會輕輕地詢問
對我們來說,從高雄遷移到台北居住,或許已算天涯海角,但順告訴我,她每天都希望有老師能夠帶她回台灣。「我姊姊在台灣工作,我想去找她。」但她從不告訴我們姊姊的事情,頂多旁敲側擊地暗示有沒有機會,但在
之後的生活一如往昔,她煮好飯菜招呼我們用餐、幫我們洗好衣服並熨燙整齊、為我們整理房間以及抽屜。然後,輪到我離開了,但這一次順沒有開口,她依舊做好自己的事情,只在我回去前的那一晚,趁著旁人不在,偷偷告訴我:「老師,你人很好,只有你願意學我們的話。謝謝。」
我看著她那澄澈的眼神,和她那一身穿了又穿、洗到褪色、變薄的淺綠色衣裳,忽然覺得想哭,我們之間有太多無法跨越的東西,這些東西又決定了各自的人生。
「我才謝謝你……」
可是,我沒有辦法,只好保持沉默,趁他人不在時,偷偷塞給她一些小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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