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老師不是人──驚嘆號或問號

老師不是人──驚嘆號或問號

◎罵罵號

「你再這樣，我就告老師喔！」

記得這句話嗎？這句話從我幼稚園開始就十分流行。說真的，我小時候很崇拜老師。真的。無論文、武，老師什麼都會：國小的數學老師可以上體育課，授與我肌肉力學的基礎知識。國中的國文老師隨便一句話都典出孔孟，真是信手拈來，春風化雨。老師什麼都會，比超人還行。超人遠在天邊，老師近在眼前，遠水哪救得了近火，是吧？出了亂子找老師準沒錯，老師是神，老師不是人。

所以，老師上課我都嘛認真聽。從小到大，我始終認為自己相當幸運，能遇到學識涵養極為豐富的師長。人家板書字體端莊，講道振振有詞，著實令我折服激賞。簡而言之，老師的高度讓人望塵莫及，我一度還以為老師是無性生殖，因為老師不可能會做那種事，那種事只出現在色情／情色片裡面，而老師都說色情／情色片很不好啊，乖孩子別看。

但我對老師的崇拜，打我進入職場後開始走低。我是個編輯，工作性質包含與老師接洽，連絡老師寫稿、催促老師交稿，與檢查稿況。好，問題就出在檢查稿況。我想我不說沒人相信，我現在說了連自己也不相信：有時看老師寫來的稿子很高興，不過較多時候我都看得眼歪嘴斜，不太正經。說不太正經，是因為稿子內容很不正經。該怎麼說呢？就拿翻譯的部分來說吧。

你知道有種東西叫做線上或是即時翻譯。我的作者時不時得靠它交差，翻出來的句子可謂驚天地、泣鬼神。吶，至少驚了我的天地泣了我的鬼神。你看喔：

例一／如果你想要進入媽媽的錢包，你必須先贏得女兒的心。（蛤？晚輩千萬沒打這種主意。不過這句話翻得頗具象徵意義就是了。）

例二／不管足球在哪裡比賽…。（或許你是想說「不管足球比賽在哪裡舉辦」。足球不會自己踢自己喔，是吧。）

例三／較高的含水量使它們（水果）更容易受到碰撞。（所以只要含水量較低，即可保證水果在運送途中不會出事，一定安全抵達？）

例一的關鍵字在get into，例二wherever the game is held，例三bruise。你明白了嗎？英文這麼寫可中文並不這麼說。我初看這份稿子的時候，心想死了完了這鐵定是即時翻譯出來的。當天晚上我翻到凌晨兩三點，我想我的作者彼時已經睡翻了吧，呵呵。

所以，你覺得怎麼樣呢？在編輯的日子裡，我最大的收穫就是得到一個機會導正自我觀念。我總算瞭解老師極具人性，老師跟我一樣，徹頭徹尾都是人。

(本文作者為高階英文學習書編輯)